不堪忍受被害人长期家暴将其杀死构成情节较轻的故意杀人罪案

裁判要旨：被告人不堪忍受被害人长期的家庭暴力，在被害人再次实施暴力侵害行为时出于激愤杀害了被害人，属于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的故意杀人罪中的情节较轻的情形，应以故意杀人罪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幅度内量刑。

（2014）淮中刑初字第0002号

公诉机关：淮安市人民检察院。

被告人：吴飞龙。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于2013年5月24日被刑事拘留，同年6月24日被逮捕。

被告人：郑某某。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于2013年5月25日被刑事拘留，同年6月24日被逮捕。

淮安市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犯故意杀人罪，向淮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。

起诉书指控：被害人吴某某经常酗酒闹事、打骂家人。2011年1月的一天晚上，被害人吴某某酒后在家中无故打骂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，将吴飞龙头部打伤。后吴飞龙与其厮打，因吴某某扬言要报复郑某某、吴飞龙母子，吴飞龙用电线勒住吴某某脖子，后在郑某某帮助下将其勒死，随后二被告人掩埋了吴某某的尸体。2013年5月23日，被告人吴飞龙被公安某某抓获归案后如实供述犯罪事实。次日，被告人郑某某至公安某某投案，并如实供述犯罪事实。公诉机关认为，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，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在共同犯罪中，被告人吴飞龙系主犯，郑某某系从犯。被告人吴飞龙有坦白情节、郑某某有自首情节，鉴于本案被害人有过错，被害人亲属对二被告人表示谅解，建议对被告人吴飞龙判处有期徒刑十年，对被告人郑某某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，缓刑五年。

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对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均无异议，表示认罪、悔罪。

被告人吴飞龙的辩护人提出：被害人有重大过错，吴飞龙出于激愤产生杀人动机，其故意杀人行为应认定为“情节较轻”，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幅度内量刑；吴飞龙系初犯、偶犯，有悔罪表现，系自首，且获得被害人亲属的谅解，建议对其减轻处罚。
被告人郑某某的辩护人提出：被害人存在重大过错；郑某某有从犯、自首等法定从轻或者减轻情节；郑某某系初犯、偶犯，有认罪、悔罪表现，且获得被害人亲属的谅解，建议对其适用缓刑。

淮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审理查明：

被害人吴某某（男，殁年44岁）与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分别系父子、夫妻关系。吴某某与郑某某共同生活二十余年间，经常酗酒闹事，欺负村邻，其父母、兄弟、妻儿均曾被其辱骂、殴打致伤。被告人郑某某右眼因被吴某某脚踢而失明，其女儿吴某某1不堪忍受被害人吴某某的长期虐打曾割腕欲自杀，后离家外出。

2011年1月的一天晚上，被害人吴某某在家中再次酒后生事，无故用农具砸打被告人吴飞龙头部，致其额部受伤出血。被告人吴飞龙负气离家外出，后被其母亲被告人郑某某劝回。母子俩回家后，被害人吴某某找茬辱骂、殴打被告人郑某某。被告人吴飞龙心生气愤，尾随被害人至屋外将其推倒并与其厮打，因被害人吴某某在厮打过程中扬言要报复，吴飞龙遂拾起地上一根废弃电线缠绕于吴某某颈部进行勒拽。被告人郑某某在拉拽吴飞龙时发现该情形，想到早已不堪忍受吴某某的长期打骂，便帮助吴飞龙一起勒拽电线，致吴某某当场死亡。当夜，郑某某、吴飞龙将吴某某的尸体埋藏于自家主屋东北角的小棚内。经鉴定，被害人吴某某系颈部遭受外力作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。
2013年5月23日，被告人吴飞龙在浙江省湖州市南浔镇被公安某某抓获归案。次日，被告人郑某某至公安某某投案，并如实供述了犯罪事实。二被告人归案后，被害人吴某某的近亲属对二人的犯罪行为均表示谅解。

淮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审理认为：

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共同以暴力手段非法剥夺吴某某生命，其行为均构成故意杀人罪。但二被告人系因不堪忍受被害人吴某某的长期虐打，出于激愤实施了犯罪行为，可以认定为故意杀人罪中情节较轻的情形。被告人吴飞龙首先产生犯意并实施杀人行为，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，系主犯，应当按照其所参与的全部犯罪处罚；被告人郑某某帮助吴飞龙一起拉拽电线，导致吴某某窒息死亡，在犯罪中起次要作用，系从犯，应当从轻处罚。案发后，被告人郑某某主动到公安某某投案，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系自首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。

对于被告人吴飞龙的辩护人提出其系自首的意见，经查，公安某某接到群众报案后开展侦查工作，后将吴飞龙作为吴某某涉嫌被害的犯罪嫌疑人，向外省公安某某发出协查函对其实施定位抓捕，吴飞龙的归案不具有主动性；且吴飞龙在归案之初隐瞒其母亲郑某某的共同犯罪事实，故被告人吴飞龙不构成自首。鉴于吴飞龙在得知郑某某归案后能如实供述全部犯罪事实，可以对其从轻处罚。

对于控辩双方所提量刑意见，经查，被害人吴某某长期虐待、打骂家人，其行为违背公序良俗，严重破坏家庭关系，在案发起因上存在重大过错；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素无劣迹，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，因心中积怨爆发而失去理智实施了杀人行为，其犯罪行为得到了被害人近亲属的谅解及居住地群众的同情。对二被告人从轻处罚的量刑意见符合法律规定。被告人吴飞龙、郑某某犯罪情节较轻、社会危害性相对较小，依法对二被告人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幅度内处罚；且根据被告人郑某某的犯罪情节和悔罪表现，对其宣告缓刑不致再危害社会。

综上，淮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三十二条，第二十五条第一款，第二十六条第一款、第四款，第二十七条，第六十七条第一款、第三款，第七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，于2014年2月27日作出（2014）淮中刑初字第0002号刑事判决：

一、被告人吴飞龙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七年。

二、被告人郑某某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，缓刑四年。

一审判决后，在法定期限内公诉机关未抗诉，被告人未上诉，一审判决已发生法律效力。

一审合议庭成员：张一农、罗锐、施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