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瑞“救弊”裁判的启示

    来源：人民法院报|作者：孙云文 陈毅清

    海瑞是明朝时期有名的清官。他的一生，经历了正德、嘉靖、隆庆、万历四个朝代，他疏浚河道，修筑水利工程，力主严惩贪官污吏，禁止徇私受贿，并推行一条鞭法，强令贪官污吏退田还民。他明断疑难案件，有“海青天”之誉，深得民心。

    据《明实录》记载，海瑞在任期间，看清社会矛盾的实质，认为“堵”不如“疏”，提出司法官应积极受理民间诉讼，并且要善于提炼处理矛盾纠纷的经验，然后传授给黎民百姓，让他们懂得一些基本的司法原则，对简单的纷争可以“自行处断”，从而减轻政府的治理压力。

    《治安疏》是海瑞的主要作品之一。它实际上是海瑞写给明世宗朱厚熜的一篇奏疏，他在奏疏中大胆揭发官场的弊端和统治阶级的罪恶，同时也根据社会现实提出了改革意见。海瑞在奏疏中写道：“疑狱……窃谓凡讼之可疑者，与其屈兄，宁屈其弟；与其屈叔伯，宁屈其侄；与其屈贫民，宁屈富民；与其屈愚直，宁屈刁顽；事在争产业，与其屈小民，宁屈乡宦，以救弊也。”后人将之概括为海瑞“救弊”裁判方法。

    海瑞之所以坚持“救弊”，这与当时的历史现实是相互契合的。海瑞看到，当时的乡宦、富家为富不仁，大量兼并土地、侵占田产、欺凌弱民，为维护百姓的利益，只能适当屈富、屈宦。

    以古观今，海瑞的“救弊”裁判方法至少给我们三重启示：

    其一，司法应呼应时代需求。每个朝代和时期，都有其特定的场域环境，不同的群体在场域环境中会面临不同的生存状态。司法官处断矛盾纠纷，需要在大的层面上考虑裁判结果对场域环境的影响。彼时，乡宦、富家欺压弱小，枉顾芸芸黎民的“一日三餐”，极有必要在司法裁判中削其戾气，通过公权力的形式平衡上层阶级与低层小民的“生存资源”，以此体现司法的公平济世，进而壮大司法工作的群众基础。

    换言之，今天的司法审判工作要呼应大局之需。以优化营商环境为例，为了更好地保护投资者的利益，司法者需要更加积极主动，要站在企业家的角度，促使涉企纠纷尽早解决；需要进一步优化司法环境，对企业的需求作适当倾斜照顾，使企业在融资、土地租赁、行政审批等环节和活动中，降低风险、减少损失。

    其二，司法应维护弱势群体的利益。当时百姓已经长期遭受乡宦、富民的欺凌，如果再得不到政府的庇护，必然会引起社会动荡，于是他呼吁要通过司法裁判手段，尽可能地维护弱势群体的利益，让百姓看到政府的责任，对政府保持信心，以此稳固社会。但也应当看到，司法“济弱”需要智慧和勇气。强势群体极有可能会干扰司法，这就要求司法者要时刻保持定力，以法为剑保公正。

    其三，司法应做到章法有度。海瑞的“救弊”行为有一个大前提，即“疑狱”或称“可疑者”，意指不能完全确定、尚有存疑的案件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借助司法裁判维护弱者利益，实际上是依赖于司法的自由裁量权适当照顾弱者。

    自由裁量权必须是“法定”裁量权，裁判者要在天理、国法、人情的范围内找到裁量依据，而不能无端发出；要在查清案件事实的基础上，向民众展现在“存疑”的情况下，保护弱者的必要性。如果法律的规定已经明确指向“彼”或“此”，则必须严格按照法律规定作出判决，而不能作出“照顾性”裁判。

    更为重要的是，自由裁量权应坚持适度原则。屈富民、屈刁顽、屈乡宦，均要结合案件的具体情况而定，不能无原则、无限度地减损富民、刁顽、乡宦的利益，能扣其一石则不扣十石，否则会演化为另一种形式的不公正，由此引发社会问题。

    （作者单位：江苏省东台市人民法院 广西壮族自治区贵港市中级人民法院）